文化｜韩日东：“跨缺”，兴化的这种习俗很温暖

兴化一带有一种叫“跨缺”的民俗，就是当父母或长辈60岁之后逢三的年份，晚辈要带着他们跨越田间缺口、墒沟或桥梁等或离开居住地，寓意克服生活道路上的阻碍，希望父母或长辈万事顺遂，健康长寿。

这看似平常的跨越缺口之举，实则饱含着满满的祝福，仿佛老人一经跨越，就能摆脱病痛，被万事顺遂、健康长寿的祥瑞所庇佑。这个习俗犹如一条无形的情感脉络，将一代又一代的亲情紧密相连，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绵延不息，从未中断。

我的二姐夫如今已73岁，虽已青春不再，但他与众多中国式家长一样，仍在发挥余热。在戴南不锈钢市场做点小生意，售卖电池以及检测不锈钢成分的药水等，为自己挣些生活费，以减轻子女的生活负担与压力。毕竟在当今社会，内卷严重，竞争压力巨大，小生意的维系也颇为艰难。然而，依照农村根深蒂固的风俗惯例，今年，他的女儿们应当带他完成跨缺这一仪式，哪怕只是走个形式，也是必不可少的。在这片广袤的乡土之上，不管是繁华喧闹的城市小区，还是宁静纯朴的乡村角落，人们在闲聊、谈论儿女之事时，总会不经意地提及某某年岁几何，有没有被女儿带去跨缺之类的话题。这已然成为衡量子女是否孝顺的一项特殊标准，倘若哪家的女儿未带老人跨缺，必然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遭受或明或暗的指责。

就在上周末，我的外甥女抽空回老家南桥探望父母。我见到她，赶忙拉她坐下，言辞恳切地说道：“孩子，你爸爸今年73岁了，可别忘了咱们老家的习俗，得带他去跨缺呀。”外甥女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赶忙回应：“四舅，我一直记着，只是近期身边事务繁多，抽不开身。不过您放心，等我忙完手头这些重要事务，我就安排时间，好好带爸妈出去逛逛。我要带他们坐动车，乘游轮，去看大海，跨江越海，那可比跨缺的‘缺口’多得多，肯定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福运。”望着外甥女坚定的眼神，我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定会说到做到。

思绪飘回我的童年，那是一个物质虽匮乏，但情感却极为丰富的时期。那年，奶奶73岁，姑姑依照习俗要带奶奶跨缺。那一天，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乡村的田野上，姑姑搀扶着奶奶，缓缓朝着一处田埂间的小缺口走去。那缺口不大，却似乎蕴含着别样的意义。姑姑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一步一步地跨过缺口，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庄重之感。跨完之后，姑姑带着奶奶和我回到家中，厨房里飘出缕缕香气。姑姑煮了一大锅胡萝卜饭，那黄澄澄的米饭在锅中翻腾着，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饭桌上，还有一盘红烧螺蛳，在那个年代，此等已然算是令人垂涎的美味。我们围坐一起，欢声笑语，那温馨的场景至今仍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

时光宛如指尖的细沙，不经意间便从指缝悄然溜走，快得让人来不及细细回味。转瞬之间，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父母也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老去。有一年，母亲73岁，姐姐依照习俗为妈妈跨缺。那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姐姐在院子里摆了两张小板凳，中间放置了一支扁担。妈妈在姐姐的搀扶下，轻松地跨越了扁担。这看似简单的形式，却饱含着我们对母亲深深的祝福。而后，姐夫和姐姐热情地款待我们，大家一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其乐融融。

如今，那些曾经陪伴我们成长的长辈们大多已悄然离去，化作了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然而，这个跨缺的习俗却依然在家族中传承着，它仿佛一座永恒的桥梁，连接着往昔与当下，承载着我们对长辈的敬爱与祝福。

过了几天，外甥女发来信息：“四舅，今天我们带父母去跨缺了。”那天，阳光和煦，外甥女早早起床，将父母接到城里。她先是带着父母去商场，精心为他们挑选了舒适又得体的新衣服，说道：“爸妈，咱们今天要好好地去完成这个跨缺，得穿得精神些。”父母看着漂亮又孝顺的女儿，笑得合不拢嘴。

之后，外甥女开车带着父母来到了泰州火车站，开启了跨缺旅游之旅。外甥女紧紧地挽着父母的胳膊，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坐动车的注意事项。登动车的时候，外甥女细心地搀扶着父母，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动车车厢。动车启动后，父母透过车窗看到铁路两旁的树木花草等景物，眼中满是新奇和兴奋，外甥女则在一旁轻声地为他们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游玩到了目的地的最后一站，那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外甥女带着父母来到海边，金色的沙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海浪轻轻拍打着海岸。外甥女笑着说：“爸妈，咱们来跨这大海的‘缺’。”她拉着父母的手，在浅滩处感受着海水的清凉。父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海浪卷走。

这次跨缺，不只是遵循习俗，更是一次难忘的家庭之旅。外甥女用自己的方式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让这份亲情在时代的变迁中愈发浓厚，也让这个古老的习俗在新的旅程中得以延续和升华。他们在海边留下了串串脚印，就像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爱的痕迹，永远不会被抹去。

来源：人文泰州

编辑：李子韵

责编：岑丹

审核：戈俊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