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悦读|倪崇高:哭诉声里的家国情怀


朗读:兰旭
兰旭,泰州电视台主持人,为新华社、央视多部重量级纪录片配音。
个人标签:声音的信徒。走过这些年,能让我臣服的只有优美的声音,是极致声音的追梦人。

哭诉声里的家国情怀
作者:倪崇高

家是最小国,国是最大家。拥有家国情怀,生命的底色才会更加绚丽。耕读传家、报效国家,是我们祖辈留下的家风,历久弥新,历久弥坚。长歌当哭。在我的记忆里,哭诉声与家族与国家的命运一直连在一起,久久挥之不去。
时光拉回到公元1940年,那是祖国深陷战乱、积贫积弱的年代。面对国无宁日、家徒四壁,我的大伯倪尚義像许多有志青年一样,理想走上救亡图存的革命道路。因为生活在水乡兴化,地理位置偏僻,通讯闭塞,年轻的尚義大伯只能从迟到的报纸上关心国家的命运走向。当他得知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后新四军北上抗日的消息,自此暗暗发誓,早日参加新四军,为把日本鬼子赶出国门,为打败国民党反动派,贡献自己的青春,哪怕血洒疆场,在所不辞。
战乱年代,民间流行“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一说。我爷爷知道我大伯要参军报国,内心虽万般不舍,可他知道儿子尚義倔强脾气就是用家中犁田的水牛也拉不回。
尚義大伯怀揣一张皱皱巴巴的旧报纸,星夜兼程,一路打听,一路狂奔,在离开家的第二天黎明时分,找到了位于兴化黄坯乡的新四军临时驻地。其时东方欲晓,尚義大伯向新四军接待人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参军决心,由此正式成为一名新四军战士。接下来的日子,加入新四军行列的尚義大伯每天坚持参加军事训练,苦练杀敌本领。参军一个多月,尚義大伯在一次队列训练时,斜挂在身体胯部的手榴弹盖子突然打开了,紧接着手榴弹弹体冒出了一股青烟,并且伴有吱吱的响声。眼看着周围都是新四军官兵,尚義大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一边迅速拔出手榴弹,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步离开训练场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奔向训练场旁的小河边。他把危险留给了自己,把安全留给了队友。就在尚義大伯准备把手榴弹投掷到河里时,手榴弹发出了刺耳的爆炸声。这一声爆炸,也把尚義大伯的生命定格在了永远的20岁。部队上给我爷爷奶奶捎信,表扬尚義大伯直面牺牲时表现出的勇敢壮烈,从此,我爷爷成了受人尊敬的革命烈士的父亲。解放初期,政府在经济极其困难条件下以600斤小麦对我爷爷奶奶进行了抚恤慰问。收到政府的抚恤小麦时,爷爷奶奶哭得稀里哗啦。
多年以后,我常常独自思想,或许,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流动的军营里有一抹特殊的光亮,吸引年轻的尚義大伯的报国心愿一心一意前往,意志坚定,英勇无畏,即使不能享受胜利的荣光,即使等不到胜利的那一天。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到了公元1949年的春天,“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响彻云霄,英雄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向“蒋家王朝”发起了最后总攻。其时,我爷爷主动报名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支前民工队伍。风卷红旗过大江。作为支前民工队伍中的一员,1949年4月23日,正值壮年的我爷爷在长江泰州段驾驶一条木船先后把两个排的解放军官兵顺利送到了长江对岸。当我爷爷驾驭的木船返回北岸途中,遭遇了从南京中山码头沿江东逃的国民党炮艇的攻击。就在木船被打翻的紧急关头,我爷爷凭着自己的好水性,一口气从长江中央游回了长江北岸。由于人生地不熟,加之没有通讯工具,我爷爷与支前民工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后来,他强忍饥渴,整整步行了七天七夜,才回到老家倪府村。期间,我奶奶多方打听,可始终没有我爷爷的消息,误以为我爷爷在前线阵亡了,奶奶为我爷爷操办了丧事,以至哭瞎了双眼。
透过一个家族的心灵史,可以更好理解一个民族的苦难历史。
我的童年记忆中,似乎被母亲的哭诉声占了一大半。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清贫,贫苦交加,哭诉成了调剂母亲身心的良药。恍恍惚惚,我还能依稀记起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自打嫁到了你家倪府舍,日革夜的忙不停,我跌个跟头抓把泥,一分钱分成八瓣花,日里公家田里拾棉花,夜里野河里捕鱼又摸虾,一家老小吃和穿,哪样不要我算计过,家里有荤腥先老人,添新衣裳我没得份,好像前世当牛又做马,今生今世还不清……
母亲哭诉时,年幼无知,茫然无措的我便是最忠实的听众,打记事起,每年都有三五回,一听就是一两个钟头。有时妈妈上工受了气,郁结在心,心疼胸闷,哭诉起来一会儿像小河流水,声音低缓难以分辨;一会儿又似洪水来袭,奔腾咆哮,尽情宣泄 、释放。她的情感天地,犹如脱缰野马,无拘无束,无比痛苦然又无比痛快淋漓,整个哭诉过程,内容丰富,跌宕起伏,不事雕琢,没有粉饰,先哭后唱,由哭腔转唱腔,再由唱腔转哭腔,自然流畅,声情并茂,母亲娓娓道来,如行云流水……直到眼泪哭干,嗓子哭哑,全身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母亲索性瘫坐地上,目光散漫,毫无生气的望着堂屋屋梁上的燕子窝。一对成年的燕子绕梁飞过,燕窝里的毛茸茸的小燕子不时探头探脑的张望,争先恐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燕子的父母一趟一趟的运回小虫子,口对口的挨个喂食,成年的燕子不时交头接耳,燕语呢喃。此情此景,让我母亲散淡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母亲哭着哭着又笑了。就是如此苦难的情况下,父母亲还是下定决心,省吃俭用供我们兄弟四个读书。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当时代的车轮悄然驶入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的大哥刚刚高中毕业便报名参军,我爷爷和父母亲都理解并且支持大哥的决定,尽管家中少了一个劳力。后来,大哥成了一名光荣的坦克兵。二哥高中毕业后一直在老家务农,他不计得失,默默坚守四十多年为尚義大伯扫墓修墓。四弟考入有国防背景的院校,一度成为国家公派中东某国的军事专家,后来成长为军工领域的研究员。好男儿志在四方,进军营锻炼成钢。在祖辈和兄长的感召下,我也有过8年军旅生涯。经过不懈奋斗,我成长为党的宣传队伍中的一员,无论在部队还是转业回到地方,一直奔跑在基层一线为宣传党的方针政策鼓与呼,多次受到上级嘉奖。
虽说时光不语,但远去的哭诉声,见证了我们一家三代的家风传承。这样的家风已经刻印在每个家庭成员记忆中,流淌在每个家庭成员血脉里。

倪崇高,江苏兴化人,供职于泰州广播电视台。喜欢阅读,喜欢码字。30年前曾在《北京晚报》“作家与社会”副刊发表过《男人情 女人情》等纪实文字。

编辑:李子韵
责编:悦鸣
审核:戚翔 闻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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